Alejandra Ríos 在雅典報導

赤心 譯
宋治德 校

01 Photos: Josefina Martinez @josefinamar14 

 

編輯室報告 / 勞動視野工作室:

每當景氣一片慘淡,不論企業先前獲利多麼豐厚,倒楣的總是受雇者,等著工人的不是無薪假就是關廠解僱。景氣好時,工人分享不到企業的利潤,景氣壞時,卻讓工人承擔經濟危機的苦果,這合理嗎?面對資方關廠的決定,工人是不是只能接受失業的命運,還是有其他選擇?今年五一勞動節,英國《衛報》報導了歐洲的工人接管工廠風潮。2008年的全球經濟危機,讓許多公司訂單短少、經費短絀,然而許多工人拒絕關廠解僱,自己接手營運,據統計,目前歐洲約有500家倒閉的工廠被工人接管。2013年,希臘政府關閉了國有的希臘廣播電視臺(ERT),然而卻有600名員工自行組織起來,佔領希臘廣播電視臺並進行集體管理,繼續為社會大眾製播新聞,尤其是和工人如何團結抗爭、人民生活如何窮困有關的消息,還開放民眾參與新聞製作。在這篇訪談裡,佔領運動發言人Nikos Tsibidas講述了這兩年來的抗爭歷程,這些工人的經驗或許能給予我們不小的啟發、從截然不同的角度看待工人的困境。

2013年,政府關閉希臘廣播電視臺(ERT)之後,工人進行了抵抗,並集體自我管理ERT,繼續播放了兩年之久。

2013年6月,總理安東尼斯·薩馬拉斯關關了國有廣播的電臺電視臺公司ERT,這個行徑是政府實施的緊縮政策的一部分。對此,議會裏沒有進行辯論或投票;一夜之間,政府強行裁撤了ERT所有的員工。

針對關閉ERT,其工人決定佔領ERT大樓,在兩年以來,他們以「開放的ERT」(ERT Open)之名,並採取一種自我管理的方式繼續營運這間公共電視臺。儘管他們遭到政府的完全抵制,被警方逐出了電視臺,但他們還是繼續在其他各地進行播報,為工人反抗緊縮的鬥爭提供了平臺。

他們致力於為多元的公共廣播服務而進行的鬥爭得到了回報。2015年 6月,現任政府被迫重開ERT,距離它此前被關閉已有兩年了。目前ERT又受到威脅,工人重新面臨著失業。

我們參觀了ERT在雅典的大樓,訪問了Nikos Tsibidas,他是佔領時期的發言人,他和我們講述他們的鬥爭故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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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2  


有多少人在ERT裏工作?

上屆政府在2013年6月關閉電視臺時,有3000名員工,但目前有2000人。兩年後,一些人不願意重返崗位,一些人退休,還有一些人離開了希臘。令人傷心的是,18名之前的同事死了,他們當中一半是自殺,因為他們失去了工作。

你能為《左翼之聲》總結ERT的鬥爭嗎?

兩年的鬥爭分為兩個時期。第一個時期在2013年6月到8月之間,在此期間,儘管我們自己的隊伍中有著不同的策略,但維持一個反抗政府的聯合戰線。管理層的目的就是要離間我們。

第二時期開始於2013年8月,當時政府說它要求ERT員工到私營廣播公司Nerit所開辦的新頻道工作。這個建議分裂了工人;大約有六百名工人接受了政府的建議而離開了,剩下的人留了下來,並繼續在雅典這棟大樓用原初頻道、從薩洛尼卡的另一個電視臺進行播報。

2013年11月,警方進入大樓。大樓是我們的主要工作場地——節目的每一個技術層面的工作都是在這裏完成的。我們失去了它是一個沉重的打擊。當警察在早上五點半進入時,我們只有五十名工人守護著大樓。我們無法進行任何抵抗,但幾個小時之後,我們重整了隊伍,在大樓的街道對面,租了一個地方。我們設立了演播室,派人去希臘北部,保持另外一個在薩洛尼卡的電視臺的播放。我們增強了防衛,就這樣,我們得以保持19個頻道(譯按:包括電臺和電視)能現場直播。我們同樣在ERT大樓外的街道上組織了新聞簡報。

你們如何養活自己?你們有薪水嗎?

我們靠著記者協會和技術人員工會設立的團結基金, 以及由支持者提供的食物、汽油等物資,而保持鬥爭。

在希臘,每人每月可領400到500歐元的失業救濟金,但只能領一年,因此家庭和朋友提供的支援也很重要。

你們是如何組織佔領行動的?

在這場佔領鬥爭中,有600人自我組織了起來。2013年8月,發生主要的分裂後,我們徹底改變了工作方式,實施了一個更為橫向發展的結構和組織。兩年裏的經驗表明,在某些地方這種模式非常有成效,有些地方則成效不大。有廣播電臺設在社區的小鎮,這種模式效果很好。那裏的人能很快地組織起來,參加集會的人更有活力,社區與工人有更為直接的聯繫。像雅典和薩洛尼卡這種大城市,這種模式並不那麼成功。


我們開始組織「開放的ERT」時,很顯然,如果某個特定部門的負責人備受工人尊敬和保持對運動的忠誠,那麼這人在工人自我組織動員期間就會當選為「指揮」或「協調人」。

你們如何作出決定?

我們沒有等級、沒有老闆,所有的戰略決策都在集會時制定。這項工程並不容易。

我們試著發展一個混合體系來做好事情。因為新聞簡報的製作時間很吃緊,必須選擇一人負責此事,他被授予決定權。而他在新聞簡報的準備期間,其他人不能干涉,但簡報播放出去後,不同意見就可以對此進行討論。要在一個宏觀的範圍內完成這個任務並不容易。

這種新的組織模式影響到你們發佈新聞的方式了嗎?

是的。這和我們過去25年的工作方式截然不同。我們正在試著保持這種工作方式,不僅因為這種製作新聞的方式不同,或是因為我們免除了自我審查而感到自由地作任何報導;而且也因為這種新聞播報方式的改變其主要因素來源於社會。離開的人不想向社會開放電臺。但市民才是最優秀的記者,地方社區參與了廣播節目的製作過程可以說明這個道理。

我們播報和主流媒體不同的新聞。我們會談論罷工,示威,街上的騷動等等。我們會談到失業的人,沒有食物而在學校裏餓昏的孩子們,以及那些無法支付電費的人。

商業電視臺說希臘人懶惰,這個經濟危機是咎由自取的,這個國家需要改革,我們必須要有耐心,罷工和示威會趕跑遊客云云。我們採取了不同的路線,人們逐漸開始收聽我們的電臺。甚至當政府下令關閉我們的衛星服務,我們每天也有五十萬的聽眾(為了用衛星進行報導,我們從外國私人公司租用了空間)。因為我們在談論人們的日常生活,以及他們正在經歷的削減措施和失業。我們必須站隊,所以國家對我們很不友好。

我們作出了很多犧牲,除了這一棟(譯按:即後來被警察攻入的ERT大樓),我們設法維持我們所有的建築物。ERT在山裏有115個信號發射臺,有50個在我們手上。我們像媒體遊擊隊,深更半夜騎摩托車穿行在山裏,「攻佔」不同的發射臺。要是我們被抓到,就會面臨被檢控。

03  


選舉期間的情形怎麼樣?

我們電視臺不支持激進左翼聯盟,我們沒有說投票給激進左翼聯盟或者投票給左翼。我們批評政府,除了新納粹金色黎明外,邀請所有政黨參加選舉辯論,當中有來自前任政府、希臘共產黨以及綠黨的政治人物。

全民公投呢?

你可以想像得到,我們大多數以個人身份投了反對票。所有的主流媒體都支持投贊成票。他們說如果否決的一方獲勝了,那任何可以想到的災難都會發生。但是儘管有壓倒性的否決票,但幾天後,政治制度清楚地表明它無法為這個國家服務。我並不說有60%的人支持脫離歐盟,但大多數人,依我之見有一半,已經做好了足夠的準備。他們需要的是有人告訴他們一個計畫,儘管這將會是一條艱難的道路。但這是一場政變,一小撮權勢者決定了這個國家的未來。

你能給我們舉出一些ERT和其他工人鬥爭團結的例子嗎?

我們支持在薩洛尼卡反對水務私有化的鬥爭。我們報導了在克里特島反核廢料傾倒的鬥爭。我們向教師提供廣播和電視空間,讓他們辦自己的節目。當然,我們也支持在薩洛尼卡由工人控制下生產建材的Vio.me公司工廠裡的鬥爭,我們與那裡的工人保持著非常密切的聯繫。我們於第一時間報導了饒舌歌手Pavlos Fyssas遭法西斯分子殺害的事件,Pavlos Fyssas是一名政治活躍人士;這是一場政治謀殺。我們支援被囚的無政府主義者Nikos Romanos為爭取在監獄裏的學習權而進行的絕食抗議。

你們目前遇到的最大挑戰是什麼?

我們面臨很多的壓力,因為我們是公共電視臺。我們的最大挑戰就是要保持它的完整,在沒有老闆的情況下工作下去,沒有審查制度而報導新聞,保持電臺開放給社區的參與。

實施第三份備忘錄也許會意味著對ERT的完整性構成新的威脅,並為員工帶來失業的問題。三駕馬車想要關閉ERT,政府會試圖縮減員工。鬥爭還沒結束。我們要在這場鬥爭史上書寫新的篇章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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譯自《左翼之聲》。原文連結:http://www.leftvoice.org/Interview-with-Nikos-Tsibidas-public-broadcaster-ERT-under-workers-control-during-two-years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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